反低俗的“火热”与低俗的“胜利”

作者:乔淼   来源:一五一十部落
 
公历新年过后,“有关部门”联合起来,大刀阔斧、雷厉风行,高举着反低俗的大旗对网站们大开杀戒。如你所知,这次行动比汽油价格“与国际接轨”、解决“百姓看病难”和处理毒奶粉事件要快速高效得多,实在不很像官老爷一贯的嘴脸。可是“低俗”并不比油价、药价这样明白的数字,也不是能吃出肾结石的三聚氰胺:换而言之,它是个很不着边际的概念。对明明白白的事尚且不肯雷厉风行,为何对一个不着边际的概念如此武断?这就值得说道一番了。

“低俗”在现代汉语词典中被定义为“低级庸俗”,而“低级”又作为“形式简单”和“庸俗”两个解释。故“低俗”可主要作为“庸俗”来理解。“庸俗”则是“平庸,鄙俗,不高尚”的意思。——这就是说,“低俗”不是一个绝对的概念,而是具有相对参照标准的,只要“不高尚”就有低俗之嫌。于是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何在诸多“美女图片”冰消雪融之后,文化人聚集的牛博也随之被封:因为它不高尚嘛。可是“高尚”的定义又是什么呢?“道德水平高”“有意义的,不是低级趣味的”——这又和低俗形成了一种相对的关系。这就让人感到迷惑了:究竟什么是低俗,什么是高尚呢?

因为没有绝对的低俗也没有绝对的高尚,由此就引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谁有资格定义低俗和高尚。由于官老爷既没有就此问题开听证会,也没有广泛征求民间的看法,我只能认为,是官老爷们定义的低俗和高尚。那么官老爷的低俗,是否有资格代表人们心中的低俗、是否真的能代表民众看来的低俗呢?恐怕未必。首先,官老爷们的高尚就不是民众认可并践行的高尚,否则思想政治课从小学到老,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渴望回到毛某人的暴政时代呢?天天号召学雷锋,怎么随地吐痰、乱闯红灯和乱丢垃圾还是不时可见呢?其次,官老爷们一边鼓吹高尚,自己的作为又未必是高尚——除非你默许贪污受贿、拉帮结派合乎道德,且每年9000亿的公务支出(全球第一)是极端的高尚;当然,你还要改变陈旧落后的观念,树立起包二奶越多就越高尚的信念,这样你就彻底脱离了低级趣味,从而成为了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否则我实在想不通,浏览几张穿泳装的美女图片,为何会比包二奶更加卑鄙、无耻和下流,以至于危害到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

倘若你怀了极大的“宽容”、驯服和温顺,对我报以不屑的“叭儿”声,就且让我们看看新近才落幕的国家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吧。这台晚会当然是不会低俗的,简直是一定要高雅且脱离低级趣味的。可是晚会上最受欢迎的节目是什么呢?不是向地震灾区表达温情的“想念”,不是鼓吹“盛世华章”的歌舞,恰恰是一个叫做“不差钱”、名字不够高雅的小品——岂止是名字,该小品通篇没有提到爱党爱国、建设社会主义、践行高尚道德这些高雅的元素,而是几个人极尽搞笑之能事,博观众们一笑而已。如你所知,该小品的主要演员们都是靠一种不够高雅、叫做东北二人转的表演艺术起家。假如你惯听二人转,也许还会埋怨少了点荤段子、缺了点味道吧。正是这样一个百分之百可称为低俗的节目,在鼎力鼓吹反低俗的国家电视台最大规模的晚会上,当之无愧地拿到了一等奖,这就要请问各位官老爷了:你们欣赏这个节目时笑了么?你们的家人喜欢这个节目么?假如这些官老爷也还没有脱离低级趣味,也还喜欢美女、甚至包有二奶,他们又何苦要自扇耳光、苦口婆心劝各位脱离低俗呢?

好吧,请允许我不惮怀些恶意推测一番:一个知法守法、安分守己的成年男人,看美女图片看多了会产生性欲,假如老婆又不够有性吸引力,最多就是花钱去找小姐(被抓到要劳教半年)或者在家自慰——可我看不出这对社会有什么危害。一群十四五岁的中学生看了些美女图片,起了歹心强奸了一位妇女,这当然是坏事;但你若说美女图片的存在会让中学生犯罪,岂不是彻底否定了最高雅的思想政治教育的作用么?在这个满大街都是超短裙、夜店里内衣外穿的时代,连小孩子都知道“拨开屁股看内裤”了,几张泳装美女的照片又算什么呢?何况上述问题,还可以通过合理的网络内容分级过滤等手段加以控制嘛,何必这么大刀阔斧地一下砍掉呢。——各位老爷就算是要砍,也先把自己身边的二奶和小蜜砍掉嘛,不然还怎么摆这副相对高尚的嘴脸出来呢?

最后谈一点稍稍深入的内容。人的诸多本能冲动中,以“力比多”最为强大;而一个性能力不错的人,做其它的事也会较有活力和自信。于是历代的帝王官僚要想实施压榨,就下意识地采用了压抑性能力的手段,譬如多收后宫/多娶妻妾(占有民女,剥夺民间的性资源),并大力鼓吹道学先生们的“存天理,灭人欲”。恕我直言,前者有点像包二奶,后者有点像反低俗,可见今天的官老爷并不比古人高明多少。“以古非今者族”已成历史,大裤衩里却惊人般巧合地烧掉了“小鸡鸡”(欲火焚身?)。是所谓“欲练神功,必先自宫”,还是“如已自宫,未必成功”,各位见仁见智,我就不多说了。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怜我世人,低俗实多。
  
  2009-2-10于木铎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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