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牛博又如何?

来源: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狮子比驯狮者更有力量,驯狮者也知道这点,然而狮子并不知道。
                                ——Terry Eagleton

      网络环境的松紧是中国社会政治舆论的晴雨表。每次当饭否推特挂掉的时候,当论坛禁止发言的时候,当博客更新需要审查的时候,我们就知道:这国家的某个鸟地方又出了些鸟事了。咱不谈什么大事了,一来是因为事件的背景过于深厚,真相尚难辨明;二来是因为大夏天的,卑之无甚高论的时事评论就免了。今天想和大家探讨一下,对于层出不穷的公共事件以及衍生出来的相关报道、评论,如何从中获取最接近真相的信息。

      从表面上来看,现代媒介对人们的信息接收具有主宰权,其实这是一个复杂异化的过程。按照英国文化研究学者斯图亚特・霍尔的编码/解码模式,对文化的接受方式可分为三种:支配性读解、反抗性读解和协商性读解。所谓支配性读解是一个全盘接受、不加咀嚼的过程,而反抗性读解是在一已立场和灌输观念高度冲突的情况下,对信息的愿意进行反向理解。以央视为例,大多数普通民众对其传播信息的接受过程,就是一种支配性读解,央视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而有些人在一再的愚弄中发现了与常识相悖的地方,就开始了反思和检验,不过这样的反思和检验不一定以事实为基础,而可能以个人情绪爱憎为准绳:凡是你拥护的,我就坚决反对;凡是你倡导的,我就坚决抵制。很明显,我们需要一种更为理性的认知态度,即追求“共识真相”的协商性读解:你说什么并不重要,我只看你的态度;你的态度正确与否我也不论,我只是用常识进行叠加,筛取其中的共性观念。

      语言作为一种权力,要在好几个层次上发生作用。它首先是控制语言的权力,在形式上作出要求;其次是控制叙述者的权力,即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它还是与其他人相对的权威的权力,谁可以清晰断定良心驱使和道貌岸然?任何语言模式都是界限模糊的,无不受到立场的干涉,在维护和扩大一种语言模式的过程中,社会在意识形态上的需求得以满足,信息才得以传播。现在有一个重要的误会就是,只有类似央视这样假大空的语言模式才会迫使人们产生支配性读解,而那些看起来一贯正直、诚恳、平民化的声音就不会。是吗?这里就可能存在着一种“驯兽效应”:读者第一次、第二次跟随某种意见,找到了正确答案,进入到一种语言模式中,习惯于一种解析习惯,却开始丧失了自我意识。拿牛博来说,这个看似牛逼烘烘的网站曾经让多少青年人觉得:原来对事物的看法可以是这样的!然后呢?你会不会逐渐被一种牛逼的语言模式所支配呢?恕我直言,太把牛博当回事的人,平常的读书思考恐怕是欠缺了些。作为一个还不错的言论平台,牛博网里也有不少滥竽充数的文章和鸡鸣狗盗的作者,当他们抱怨广大网民是多么的难以教化时,我也觉得许多时评者还处在一个非常幼稚的阶段。再说现在网络上的时评已经够多了,凡有风吹草动,就会有很多言语犀利、自视清高的网人就会事无巨细的评头论足,我很怀疑这样就算是一种民众智力上的启蒙。中国的事情多了,今天撞死人明天倒大楼的,你观乎不暇,你应该去透过事件摸索其后的成因脉络。经常光顾本博的朋友们,也许你总希望听到一些与众不同的声音,但声音其实不重要,你用不着轻信任何人,无论他的声音多迷人。重要的是方法,方法才是思想的精髓,主要靠自己掌握的。

      任何文本都不存在于书面或网络页面上,它们只是意义表达的前半程,而后半程必须通过他人的阅读实践才能具体体现出来。在舆论产生社会意义的过程中,读者不但必不可少,而且举足轻重。一篇文章写的再好,倘若没有人看,就只能满足作者本人的表达欲,而不能为大众作出指导。在被广泛阅读的基础上,作者才可以变成一位训练师的身份,既可能把大众训练的懦弱愚昧,也可能把大众训练的勇猛聪猾。然而我们的训练师们常常是怀着一腔热情,带着对制度的慨然敌视,力图让民众群情激愤的执著于事件本身,而不愿细细打理结构性的“共识真相”,甚至倨傲的把自己的观念当作毋庸质疑的真理。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要不然,纵有牛博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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