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网络维权――攀越高墙 网络如何推动新闻自由与公民社会

作者:北风   来源:旺报  转自:中时电子报

 因中国政府对传统媒体的管制,催生了以网络为媒介的新媒体传播。虽然他们仍要面对一堵网络「高墙」,但仍试著冲撞出一道光芒。

     网络出现打破了中国媒体控制的「铁桶」。第一个标志性的事件出现在2001年7月,广西南丹龙泉矿冶总厂发生事故,81人死亡,矿难被隐 瞒了17天。人民日报记者获知消息后,给人民网传回第一篇公开报导《广西南丹矿区事故扑朔迷离》,最终矿难得以真相大白。这是中国网站首次独立发布有影响 力的新闻报导。

     网络传播推动新闻自由

     由于当局的媒体管制,在一些突发事件的报导中,传统媒体往往集体缺位。在这样的情况下,自2006年起,催生了一批借助网络、手机等方 式,利用突发事件和政府禁令的时间差,有意识、主动向外界发布信息的「公民记者」。他们的报导因此成为一种很有效的补充信息来源。「公民记者」的说法 2006年首次出现在中国官方媒体中,当时一名叫「老虎庙」的网友自己骑著自行车去西北,把自己在沿途中看到的情况报导出来。2007年3月,周曙光通过 网络发布重庆「最牛钉子户」维权事件,则是公民报导中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因「公民记者」参与,2007年起,中国发生的每件重大事件,特别是公众 应该知晓的,几乎都没有被彻底屏蔽,都被报导出来。

     2007年,「微博客」(Micro-blog)在中国网络得到较快的发展,也很快成为信息传播的主要管道。在2008年的西藏314骚 乱及2009年新疆75骚乱中,现场的信息都是线民通过微博客向外界快速传播。微博客在75骚乱的突出表现,也直接导致当局关闭了包括「饭否」、「叽歪」 在内的大批国内微博客服务及境外的Twitter。不过由于Twitter本身的开放性,大量的第三方网站帮助中国线民继续活跃在Twitter上,发布 和传播关于大陆的新闻信息。现在基于Twitter中国信息传播体系已经建立,对此,当局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网络民意走进现实生活

     信息相对自由流通后,网络也慢慢呈现其对现实的干预能力。2003年4月25日《南方都市报》披露大学生孙志刚在收容所死亡的事件,网络 上抗议声浪此起彼伏,形成声势颇大的舆论浪潮,各方力量最后促成了收容制度的废止。同在2003年上半年,SARS爆发,广东北京等地官方都隐瞒疫情,造 成民众恐慌,最终北京市长孟学农因隐瞒疫情而下台。此次SARS危机中,网络充分体现了它的作用和独特的优势,人们在传统媒体上不能发出的声音经过网络传 递出来。

     大陆为数众多的线民,往往体现奇妙的智能叠加效应,产生了「围观」(动员线民关注特定事件)、「人肉搜索」(动员线民搜索特定人士信息) 等特别的网络现象。「周老虎」事件就是个典型的例子。2007年10月,陕西镇坪县农民周正龙声称在当地发现了华南虎,当地政府为此背书。此后一年,大陆 线民从数码成像、生态环境、现场模拟等各个方面展开了锲而不舍的「打虎」行动,力图证实华南虎照片为假照片。网友通过「人肉搜索」,找到了制作假虎照片的 年画原型。2008年6月29日,陕西省政府新闻发言人宣布周正龙拍摄的「华南虎」照片是用老虎年画拍摄的假虎照,除周正龙涉嫌诈骗罪被提请逮捕外,省林 业厅及镇坪县13名官员受到行政处理。舆论大多认为这是「网络的胜利」、「线民的胜利」。

     「人肉搜索」的行为尽管有时存在泄露隐私等争议,但毫无疑问已经成了中国线民最强大的武器。2008年底,深圳海事局党组书记、副局长林 嘉祥涉嫌猥亵女童的视频被放到网上而丢官;南京江甯区房产管理局局长周久耕也因在房价问题上发表言论激怒了线民,被线民通过「人肉搜索」发现他抽「天价 烟」、戴「天价表」的照片。周久耕因涉嫌受贿在今年10月10日被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1年。

     中国线民通过网络干预公共事务的例子不计其数。针对「周老虎」事件,《南方都市报》当时曾发表颇为乐观的评论:「中国人作为个体的公民理 性正在形成,他们已经为参与公共事务作好了准备;而以网络传播和动员为基础的公民组织形态也正在形成……这种组织形态适合中国当下的政治体制环境,具有长 期存在的能力和不断生长的潜力。」

     今年五月间,湖北省巴东县发生「邓玉娇案」,当局也是下令严禁报导此案求各媒体撤回记者,但网络的消息传播仍未中断,传播热度不减。网友 及维权律师也通过网络串联进入案发地巴东援助受害一方当事人,并将后续信息持续通过网络发布。巴东当局不得不祭出截断长江水路运输及包下当地所有旅馆等手 段,阻止线民进入当地。有大陆网络的观察者甚至宣称,「邓玉娇案」的网络信息传播显示,网友在组织能力及技术储备上,已具备与官方网络管制正面对抗的能 力。

     网络催生公民社会

     网络让信息的快速传播成为现实,利用网络组织的社会运动近年也开始在中国出现,中国民众在学习通过网络去组织和展示力量,政府也在学习如何将网络工具为我所用。

     中国最早的由网络发生的大规模街头运动发生在2005年,因反对日本扶桑社的历史教科书和日本争取成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努力,当 年3月至4月,在中国各地超过20个大中城市举行一系列大型游行和抗议活动。据官方的调查结果,这些游行与集会大多通过网络论坛及QQ群(大陆一种常用的 即时网络通讯工具)发起。

     2007年,上百万厦门市民都在转发一条短信,QQ群上也传出类似的呼吁,反对该市海沧区正在兴建的一个PX化工专案,号召大家上街「散 步」以示抗议。之后,数千名厦门市民走上街头表达心声。这是由新媒体发起的第一起大规模公共事件。事件发生时,媒体同样被噤声,但手机短信通过网络播报在 厦门游行时成为现场唯一的信息源。到当年12月底,在经历一系列听证程序后,厦门市政府决定缓建PX项目,这也被舆论解读为建设「公民社会」的一个历史性 突破。

     今年7月16日,Twitter线民郭宝锋因在网上传播「严晓玲遭轮奸致死」相关信息被福州马尾警方以「涉嫌诽谤罪」拘留。有网友通过 Twitter发起「一人一张明信片,喊郭宝锋回家」行动的倡议,这些明信片在寄出前拍下的照片被上传到网络。两周后,郭宝锋被其家人取保候审回家。没有 人可以估计在短短一周内寄往看守所的数百张明信片对郭宝锋的获释起到什么作用,但发起者认为,这次「明信片」行动,毫无疑问已经将越来越强烈的网络民意转 变成现实中的力量。

     七月底紧接著发生了「公盟」事件,北京公益机构「公盟」被当局查抄,其主办者许志永被当局以逃税罪逮捕,中国网民又发动给许志永等人寄送 明信片,「明信片」活动走向了更纵深及更广泛的层面。发起者认为,网友寄送明信片的行动本身,就是克服内心恐惧及自我救赎的过程:「听从良知的召唤,推崇 常识的开始,遵从法律的约束,我们可以无所畏惧。」

     一篇署名「上官本寂」的评论文章认为,「网络行动为公民社会和NGO的成长提供了丰富的养料,通过一次次的行动计画,人权会愈发靠近,树立以网络民主或民营的网络政治为统领,行动者有力量。」

     《零八宪章》可以说是这番言论的最佳脚注。2008年底,有可能在中国民主进程中留下深远影响的《零八宪章》在网络发布并通过网络发起连署,在发起人之一的刘晓波被捕入狱及不断有签署者被当局骚扰的情况下,一年来仍有近万人通过邮件参与了《零八宪章》的连署。

     中国加强网络管制

     中国的网络管制在中国60周年国庆前夕空前加强后,并末在国庆之后放松,而是呈进一步收紧的态势。

     在以往,遇到例如「六四」之类的敏感日子,往往会提前加强网络管制,但在敏感日期过后,管制会略为放松。例如今年「六四」20周年前夕, 中国当局屏蔽了包括微博客网站Twitter、照片共享网站Flickr、微软旗下的Hotmail及其搜索引擎Bing.com在内的知名网站,中国国 内的近两百家网站也「被维护」。但一周后,当局即解除了这些网站的管制。

     「国庆」后的情况却完全不同。10月12日,当局屏蔽了数家广泛用于Twitter信息中发布网络链接的短网址服务网站,其中包括 「bit.ly」;13日,当局屏蔽了Twitter大量的第三方网站;15日,当局屏蔽了雅虎新推出不久的微博客服务Meme。这些现象说明,放松管制 的情况并未在「国庆」后出现,反而是进一步加强了管制。

     在「国庆」之前,为了创造「和谐」的网络环境,中国当局已经制度、技术等多方面加强了网络的管制。《大公报》曾报导称,国务院新闻办公室 7月27日下发通知,暗中推行「网络实名制」,要求国内各新闻网站取消现行的匿名跟帖或发帖功能。九月初,新浪、网易和搜狐等门户网站的用户发现,在新用 户注册明,都必须提交真实的姓名、身份证号及位址等个人资料。当局试图通过推行「网络实名制」,来给线民制造心理恐慌及压力,降低网络言论的活跃程度。

     当局还不惜动用司法手段打压网络言论空间,网络因言获罪的情况频繁发生。今年发生的,影响比较大就有河南王帅发帖批评征地被「跨省追捕」 并关押、山东曹县段磊帖案、四川邓永固因博文被判诽谤罪以及福建8名线民发布「严晓玲案」信息被拘案等。四川独立作家冉云飞,也因网络发表的文章而在国庆 长假期间被当局刑事传唤并被阻止前往香港出席学术会议。因网络发表文章或参与网络连署活动而被警方传唤或「喝茶」的个案不计其数。

     当局还特别压缩了大学生的网络言论空间。7月31日,百度将大学贴吧所有内容删除,取而代之的是「班级式」接口。8月4日,「校内网」也 被迫更名为「人人网」。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胡泳认为:「就如同『一塌胡涂』和『水木清华』的关闭标志著大学BBS论坛的衰败一样,校内网的转型 也标志著大学类聚合性网站的消亡。」

     对于一些在内容审查难度比较大的国内网络应用,如微博客服务,当局实施直接「点杀」,包括「饭否」「做啥」及「嘀咕」在内的微博客服务均被关闭。新浪的微博客内容受到严格的审查,一些网络活跃人士直接被注销帐号。

     对境外管制方面,国家防火墙(GFW,Great Fire Wall)实施了更严厉及精密的控制。9月24日,中国线民广泛使用的一款代理软件「TOR」被封锁,其它普遍使用的代理软件也纷纷失效,国内网站介绍代 理技术的文章也被要求删除。当局对微博客网站尤为关注,Twitter、Plurk及Meme等网站均遭屏蔽,包括Twitter、GFW在内的相关辞汇 也成为审查系统的关键字。

     当局甚至试图通过控制用户的计算机及服务器来彻底清除「不良信息」。国家工信部在今年6月9日下发通知要求7月1日起在每一台销售的计算 机上安装内容名为「绿坝」过滤软件。在中国网友的强烈反对之下,工信部不得不在最后一刻宣布暂缓「绿坝」强制安装。在九月份,有多个内地省份要求在每一台 服务器中安装监控软件。

     观察者一般认为,对网络信息的管制已经逐渐失效是当局加强管制的根本原因。包括微博客等有利于信息传播的新网络应用出现,让信息控制更加难以实现,当局心生恐惧而不得不采取更加保守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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