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用光明去照亮网络的阴暗

作者:长平  来源:潇湘晨报   转自:腾讯

你正在看一篇义正辞严的政论文章,旁边却有一个小图片老在闪烁,标题叫做"女大学生走光了",你终于忍不住停下正义的事业,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点击进去,结果是这样一张图片:在一个大学的教室里,只剩下男生还没有走完……  

现在你在看一篇条分缕析的经济评论,旁边又有一个小图片老在闪烁,标题叫做"女大学生床上功夫了得",你终于狠下心不管金融危机,脸红心跳地点击进去,结果是这样一张图片:女大学生宿舍里,床上的被子叠得非常整齐……  

这只是两个极端的例子,到了反讽的境地,可以用来说明网上"标题党"是什么样子,也可以用来 研究网络的色情与低俗。尽管一些网站道歉了,说自己发表了一些不健康图片,但是我不用去找就知道,真正的色情图片还是很难找到的,但是像这种利用人的偷窥 心理来提高点击率的东西比比皆是。图上全无色,但心中色满膛,这显得更加下作。它的不健康性,恐怕超过真正的色情图片。  

不仅色情如此,暴力、绯闻、隐私、内幕等等,也以同样的方式充斥着网络空间。不能坏得光明磊落,也要坏得猥琐不堪。  

这不能怪晶晶和查查,他们不分昼夜地巡逻在网络的大街小巷,几乎就要查网民的暂住证了。有一 个笑话说,某大学生青春期寂寞难熬,终于忍不住上网去搜索"色情淫秽",结果跳出来的全是"公安机关严厉打击色情淫秽犯罪活动"等标题,可怜的孩子顿时吓 得欲望全无,经过很长时间才得以恢复。  

去年今日此门中,走出了一句网络流行语"很黄很暴力"。讽刺的是,本来是要揭露不健康网页的例证,在网民那里却成了一句可笑的谎言;本来是要打击网络上的色情淫秽信息,大家的注意力却因此而转向了愚弄百姓的宣传手段,担心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是真诚地扫黄,那么就应该研究一下这黄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到最基本的点上,我们甚至可以 问,这性欲到底是怎么回事,窥私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们天然的部分占多大成分,建构的部分又占多大成分?我们能够消灭的,应该是建构的这一部分,也就是受影 响被撩拨的部分。这一部分应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何种程度上被消灭?如果消灭得不够,会产生什么后果?那应该是不健康的网络环境。  

有一个新闻有点意思,说是美国著名色情杂志《好色客》出版商拉里・弗林特日前向国会递交申 请,要求美国政府像救助濒临破产的美国汽车业那样,对美国色情业展开高达50亿美元救援行动。弗林特的理由是:"人们因为太抑郁而无心性活动,作为一个国 家,这是非常不健康的。美国人可以没有汽车,但他们不能没有性。现在是国会重振美国性胃口的时候了,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支持成人产业,而且要赶快行动!"  

弗林特没有说笑,不过在我们这里基本上被当作一个笑料。中国有自己特殊的国情,不能像美国人 那么"大言不惭"。我完全支持打击网络低俗之风,不过希望不要用低俗去打击低俗,不要用谎言去反对谎言,不要用暴力去制止暴力,不要用阴暗去照亮阴暗,不 要用变形去矫正变形。如此,网络才有希望变得干净。

另一篇:如何治理网媒"低俗"

中国青年报 孟隋

七部委发起整治互联网低俗之风的专项行动以后,包括新浪、网易、腾讯、搜狐等门户网站在内的 国内各大网站相继榜上有名。一时间人们恍然大悟,原来多数网站都曾身陷低俗。说国内网站"低俗"绝非空穴来风,打开网页满目春色,惹火标题党恣意横行。还 有些知名网站,热衷于恶搞某个社会群体,比如(女)大学生、农民工等等,以此来获得点击率。这些现象相信很多人都曾经历过,尤其是那些家有儿女的父母们, 更为此忧心忡忡。  


客观来讲,"低俗"的经营策略固然增加了中国网媒的活力,为它的进一步发展聚拢了更多的人气和社会资源,从而对新媒介的形成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但其负面影响不可低估,而且长此以往,必定会导致网媒公信力下降,自受其害。  

如同美国在自由资本主义阶段遭遇"黄色新闻大战"一样,在中国刚刚获得相对宽松的舆论环境的 网络媒体,现在似乎也正在经历这个阶段。其中一个明显的普遍倾向就是热衷于"低俗"――小事大说、把"好捏的软柿子"加工成可口的炒作范本、甚至有时不惜 改写事实以求刺激、有趣。在这种以点击率为唯一目标的媒介策略之下,除了政治禁区之外,丑闻、情色、低级趣味都成为吸引眼球的作料,"炒作"和"猛料"成 为网络媒体争夺点击率(其背后是广告额)的法宝。  

有时候,人们的趣味也确实需要加以引导,不然的话就容易出现"劣币驱逐良币"的逆向淘汰―― 很明显,如果有低俗的和高雅的竞争,从短期行为看来,"低俗"将成为首选。19世纪后半期的美国媒体,也曾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在经济利益至上的旗帜下,一 些媒体为了"市场需求",丧失良知、尊严和操守,甚至出现了"黄色新闻大战"。美国媒体克服低俗为我们提供了有益经验。美国报纸主编协会于1923年制定 了《报业规则》,其中第7条是"庄重",这一条明确谴责"报纸假借道德之理由,对于社会伤风败俗、如奸淫、掳掠之犯罪事实着意描写,迎合低级趣味,煽动低 级感情"的行为。当然,美国媒体在运作和管理上与我们迥异,但在加强行业自律方面,却有颇多值得借鉴之处。  

其实,我们不妨也成立一个有一定权威的网络媒体行业自律组织,以规范媒体不负责的言论和行 为。这样,既有助于保证新闻的独立和自由,又能纠正"市场利益"对新闻公共属性的异化。如果每次都是官方出面来制止"低俗",那么"低俗"最后很可能变成 任由权力揉捏的橡皮泥,使得曝光周老虎、揭发贪官的天价烟最后也可能死在"低俗"的名下。因为"低俗"本身无法量化,由权力阶层来定义"低俗",天然地就 有一种把"低俗"扩大化的冲动,以此来规训作为监督部门的媒体。如果单纯依靠官方来解决低俗问题,媒体必然缺少主动性,其效果未必就好。而对于媒体自身发 展和社会效果来讲,权力无限扩张,远比"低俗"可怕。  

"低俗"应该成为一项道德指标,依赖群体自治来妥善解决。一个有效的行业自律组织,将有助于 媒体实现自我约束、自我管理。这样,一方面能保证网络媒介目前生机勃勃、大有可为的现状。另一方面,也能有效制止市场至上主义给网络媒体带来的自我伤害。 整治"低俗"固然很必要,但是,防止把"低俗"的定义扩大化,以此伤及媒介的蓬勃活力,同样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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